《酥香冰舞》
作者: 黄敏88届🇦🇺
我跟好友去Cosco, 一进门, 她就带我往糕饼区拐，边走边说:“看看今天有没有你的最爱。” 仔细浏览了一圈，我的最爱不见踪影。好友自言自语道: “怎么没有了呢？平时都在这个区的。” 话音未落，眼尖的她一下叫起来:“在这儿呢，原来换了个区。” 屁颠屁颠地向前，拿了一盒放在购物车里。“心头好，买到了。”好友调侃我。“其实我挺矛盾的。看见它，就会忍不住想买，没看见吧，又觉得遗憾。”听完我的想法，好友大笑:“ 别想那么多，不就一盒糕点嘛。”
是啊，不就一盒蝴蝶酥，为啥会让我心情起伏，念念不忘呢? 时光似乎倒流回了三四十年前......
上了年纪的人应该都还有印象，那时的东街口，是福州最繁华的商业街区。当时有几家店特别有名，除了东百和味中味这两家大名鼎鼎，另一家当属上海西餐厅了。它的装修风格是中西式的结合，搭配一些经典的欧式装饰。记得当时的餐厅墙面上悬挂着一幅老式的油画，桌椅全部为木质，稍带些典雅的装饰物。装点的灯光低调柔和，整个氛围温馨而古典。当然那时的我，根本不懂得欣赏这份怀旧的气息。彼时大哥刚刚大学毕业，他第一个月的工资，孝敬完长辈后，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大哥却做出了一个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举动---请我去上海西餐厅吃饭。我激动得不行，整个星期都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好容易熬到周末，穿上自己最满意的衣裙，直奔东街口。也许是因为太兴奋了，到达东街口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于是我就在东街口瞎逛，消磨时间。好一会儿，手表的指针才转过去一格，那一刻感觉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简直跟蜗牛似的，全然不像书中所写的：光阴似箭。漫长的等待过后，终于看到了大哥和他的自行车。不敢告诉大哥我早来的实情，生怕大哥调侃我是“贪吃婆”。推开门进入上海西餐厅，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幅长方形的充满古典韵味的油画。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泛起了暖意。服务生把我们带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后，送上了菜单。翻看着手中的菜单：牛排一份20元，意面一份14元.……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这家店东西比较贵，没想到贵出了我的想象。要知道那个年代，50元可是一个月的伙食费。如果我点了一份牛排，那意味着剩下的大半个月时间里，大哥可能得吃榨菜了……我快速地翻阅着菜单，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蝴蝶酥和冰激凌---这两样加起来一共是7元。于是我跟大哥说想吃这两样。大哥说这可不是主食。我说刚才来时路上已经吃了扁肉拌面，现在还饱着呢，只想吃些甜品。大哥说不用担心钱，他口袋里有。我坚持说我是真的已经吃饱了。几次三番后，大哥看拗不过我，就依了我。
当服务生把蝴蝶酥和冰激凌送上桌时，我不禁感叹:真是漂亮啊! 白色的精致的盘子中，两片金黄酥脆的蝴蝶酥优雅地排列着，层次分明，微微翘起的边缘展现出完美的酥皮纹理，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这也是蝴蝶酥名字的由来。 而旁边，一球诱人的冰激凌静静地躺着，散发着香浓的香草气息，加上周围所撒的细腻的巧克力碎片装饰，既赏心悦目又令人垂涎欲滴。大哥说赶紧动手吧，说着他把一片蝴蝶酥递到我手中。我轻轻地咬下一口酥脆的蝴蝶酥，层层叠叠的酥皮瞬间在口中化开，轻盈的甜香弥漫开来，散发在空气中。我忍不住直呼:真好吃啊! 大哥说再尝尝冰激凌。当我一口蝴蝶酥，一口冰激凌，冰激凌的凉意包裹住酥皮时，那种温度的差异带来了一种奇妙的平衡，奶香与酥香交织的每一口都是一场味觉的盛宴。那一瞬间，我突然问大哥: 这么美又这么好吃的甜品组合，为何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大哥说蝴蝶酥和冰激凌这个名字也很好呀，看得清楚，吃得明白，一目了然。我说:若是改名酥香冰舞，会不会更浪漫些?大哥笑了，说没想到我家阿妹这么有文采。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想当年大哥高考成绩好歹也是县城的文科状元，我怎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大哥看出了我的囧状，赞美道：这个名字取得非常好，既突出了蝴蝶酥的酥脆口感，又体现了冰激凌的清凉滑嫩。我心里知道这是大哥在鼓励我。回去的路上，坐在大哥的自行车后座，怀揣着另外买的两片蝴蝶酥，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幸福。此后的一些特殊日子，比如生日庆祝，情绪低落，开心事分享……大哥又请我去了好几次上海西餐厅，用他当时微薄的薪水请我品尝不同的餐点，当然我吃到了牛排，也吃到了意面，但是每一次这道酥香冰舞都成了我必点的甜品。直到最后一次，大哥临出国留学前，又一次请我在上海西餐厅吃饭，我有些感伤。大哥安慰我说：以后谈恋爱时，跟男朋友一起来这里吃蝴蝶酥和冰激凌，就像曾经跟哥哥一起一样……时光荏苒，沧海桑田，这家上海西餐厅几经变迁，早已销声匿迹。
曾几何时，心中会突然闪过一丝念头：人生若如蝴蝶酥和冰激凌组合，会怎样?——层层叠叠的酥皮，好比生活中的起伏与挑战，冰激凌的温柔与甜美，恰似生活中的那些温暖与快乐的时光，两者的结合，似乎在暗示: 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如何平衡艰难与享受，让每一刻都充满滋味……
或许这就是蝴蝶酥带给我的非凡意义吧……
(Min 2024年12月30日写于Pe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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