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  聊

                                                                            作者:黄敏88届🇦🇺

       南半球的夜风掠过桉树梢，我正坐在藤椅上修改太长的裤脚。针线在布帛间穿行，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忽然手机在桌上轻轻震动，屏幕上亮起那个跨越十二个时区的名字——此刻北美东岸的晨雾该刚被初阳蒸融。

      "终于等到你的新作," 她回应了我发给她的文章！
 “你没看我的朋友圈, 还有几篇, 圈里有照片” 我调侃道。
她回复道: “看了, 但想把你每篇的文发表在网站上”。
带着大西洋海岸的潮意, 她又问："方便电话吗？"

      "很方便的。谢谢关注呀。"我欢快地答道，手里的针不觉停了下来。

       于是我们开始闲聊，话头一起，便如春溪解冻，汩汩流淌不绝。先是她说起高中时代的那位校长老师。当时她体质不佳, 学校的伙食极'差' 。为了给她增加营养，校长让她来家里搭膳。她说道: " 他们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也会帮忙洗洗碗筷, 收拾下桌面。" "那时的老师多么好啊！你也很幸运，能遇到这么些好老师" 我感慨道。她说: “为了自尊心，我开始約束自己少干一点'调皮' 之事(比如逃晚自修去仓山电影院看电影，翻铁门溜回宿舍...), 还时常提醒自己: 要守规矩, 不要给老师抹黑。”  “真想不到你当年还这么调皮。"我打趣道。"真的很顽皮，如果没有当年的老师那么用心, 也许我就跟大学失之交臂了!" 她诚恳地说道。我静静地聆听着...其实我知道她当时是年段快班里的学生, 各科成绩都很好，物理科尤其突出。而且琴棋书画, 样样不拉。但她总是借用她母亲的话、谦虚地说自己: "兴趣太广泛, 成不了大器!" 

       话题转到了一张绒布沙发。那是她初到北美时与一位美国老太太的故事。因为一张照片，老太太很喜欢照片中的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老太太就是要送我套沙发” 她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硬要把一套很古典的绒布沙发送给我。我妹妹都说我很幸运，这么漂亮的沙发。对了，我发照片给你看。”说着，她传来这张沙发与她的两个小宝贝的合影。"你知道吗?" 她轻笑，" 因为喜欢, 我还把此沙发从德州搬到佛州来,。近三十年了, 现在这沙发还端端正地摆在我们的旧房子里。" 我放大照片，仔细端详这张沙发: 的确是一张充满古典韵味的绒布沙发。它的造型和色调是印象中的旧时光的模样。"那时，我以为这沙发是老太太不要的。后来才知道，她有两套沙发，老太太自己保留着另一套，而把这套沙发送给我。"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真是幸运儿! 遇上如此善良的人! " 夜风忽然送来桉树的清香，我们同时陷入温柔的沉默。地球两端的星辰在云隙间明明灭灭，照亮了我们此刻共饮的这壶岁月陈酿。

       絮语继续乘着星辉与晨曦往返。她说起小时自己喜欢画画的过往；我谈起儿时跟父母在山区生活的记忆；她前段时间好忙，今天刚忙完；我笑说儿子这几天回来, 我刚好休假......我突然提了一嘴 " 我还没见过你的真容。"

"是吗? 那我发照片给你看。”她的爽朗惊醒了栖息在往事里的回忆。

其实因为我儿子的事情，我们都通了好几次电话了。我的手机忽然泛起微光，她传来几张过去的老照片: 有她与先生的亲密合影，有她与同学的聚会照片，有她与友人度假的照片，有她与家人的合影……我们对着照片评头论足，每一张都能引出长长的一段回忆；我们隔着屏幕抚摸年轻的光影，数码扫描里渗出的旧时光，竟比古董店里的八音盒更教人眼眶发热。

       放下微微发烫的手机，才知此番闲聊已经一个多小时......

       夜风起，廊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那些我们曾以为永远追不回的旧时光，原都藏在异乡的春秋更迭里，在某个晨昏交汇的瞬间，突然鲜活如初......无论岁月如何流逝，只要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便永远能看见生活中的美好......

(Min 2025年4月21日于澳大利亚珀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