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遇罗克罹难50周年

fgoa 提交于 周四, 03/05/2020 - 19:45

纪念遇罗克罹难50周年

自在鸟微家园 

1968年1月,《出身论》作者遇罗克被捕,并于1970年3月5日被执行枪决。这一年,遇罗克27岁;这一天,是学习雷锋的纪念日。50年过去了,雷锋依然是榜样,知道遇罗克的青年人却越来越少。2009年清明节,遇罗克雕像在北京通州宋庄美术馆落成,学者于建嵘曾陪同一位名校毕业的年轻法学博士参观,博士指着新落成的雕像问于建嵘:遇罗克是什么人,人们为什么要为他献花?于建嵘有感于此,撰写了文章《请记住那些曾仰望星空的人》。

遇罗克,1942年生于北京,父亲遇崇基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土木工程系,母亲王秋琳也曾留学日本,归国后创办“理研铁工厂”,后来均被划成右派。因为出身资产阶级、右派家庭,遇罗克长期受歧视,虽然成绩优异,但两次被大学拒之门外。他先后当过农民、科技资料员、小学代课老师等,被捕前是北京人民机器厂的一名学徒工。

1966年7月,遇罗克完成了《出身论》初稿,驳斥了当时甚嚣尘上的“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血统论”。

上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出身歧视曾长期成为中国严重的社会问题,人们依据阶级成分被实际划分为三六九等,影响其就业、升学、入党、入团、参军等几乎所有与个人前途攸关的机会。遇罗克曾尖锐地质疑:“‘出身压死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像这样发展下去,与美国的黑人、印度的首陀罗、日本的贱民等种姓制度有什么区别呢?”围绕出身问题,遇罗克撰写了一系列文章,他提出“任何通过个人努力所达不到的权利,我们一概不承认”

遇罗克.jpg《出身论》于1967年1月18日发表在《中学文革报》第1期上,原本印刷的三万份报纸在北京街头被抢售一空,不得不临时加印六万份。《出身论》在当时触动了全社会最敏感的神经,为当时许多出身不好的青年人提供了思想武器和精神解放的理论依据,在社会上引发了轰动。

遇罗克终因思考而获罪,并以“现行反革命”罪被判处死刑。青年诗人北岛目睹了北京工人体育场里万人欢呼下的最后审判,用诗记录下了自己的感受:

“我并不是英雄/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人⋯⋯”

遇罗克2.jpg1979年11月21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再审判决,宣判遇罗克无罪。1980年9月21日,《光明日报》发表《划破夜幕的陨星》一文后,全国纷纷刊载关于遇罗克的文章。遇罗克并未获得烈士称号,归还给遇罗克父母的,是他被关押两年多期间学徒工的工资。在《遇罗克遗作与回忆》一书的序言中,学者徐友渔把思想者分成两类:一种人提出复杂、精深,甚至高度抽象、晦涩的理论,另一种人则在是非颠倒、指鹿为马的蒙昧和谎言时代道出常识般的真理。遇罗克是后者的代表,捍卫的是常识,付出的是生命。(以上文字摘录自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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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来,他的文章既是为他自己辩护,也是为同类辩护,还是为这个时代残留的一点正义和良知辩护,而他的辩护为暗云密布的天空撕开了一条缝隙,在人们的心中投射下一缕阳光,从此,遇罗克与林昭、顾准、李九莲们一道,成为一个时代的英雄。

……

遇罗克的思想并不深奥,从他与难友的交流中可以看出,他对现代哲学不理解、不认同,但他所捍卫的政治平等、思想自由,却是人类文明社会中最重要、最基本的政治权利,他所表达的思想在今天看来俱为常识,但——即便“常识”,还远远没有成为我们社会行动的基本准则,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常识。要使这样的“常识”成为我们今天社会的普遍共识,成为我们的行动标准,其路漫漫。

纪念遇罗克,不仅因为他是一位思想的先行者,更因为我们向往光明。

——摘录自施京吾《乾坤特重我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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髫龄便已定熊雄,血统尘嚣最上峰。

将相王侯咸有种,蛇神牛鬼立无踪。

怜生孤愤君投匕,待死犹歌我动容。

天下未肥人尽瘦,谁知宰辅是元凶。

——江海客《悼遇罗克》

遇罗克5.jpg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只留下笔,给我的母亲 
我并不是英雄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我只想做一个人

宁静的地平线 
分开了生者和死者的行列 
我只能选择天空 
决不跪在地上 
以显出刽子手们的高大 
好阻挡自由的风 

从星星的弹孔里 
将流出血红的黎明
 

——北岛《宣言》


我,站在这里
代替另一个被杀害的人
为了每当太阳升起
让沉重的影子像道路
穿过整个国土

悲哀的雾
覆盖着补丁般错落的屋顶
在房子与房子之间
烟囱喷吐着灰烬般的人群
温暖从明亮的树梢吹散
逗留在贫困的烟头上
一只只疲倦的手中
升起低沉的乌云

以太阳的名义
黑暗公开地掠夺
沉默依然是东方的故事
人民在古老的壁画上
默默地永生
默默地死去

呵,我的土地
你为什么不再歌唱
难道连黄河纤夫的绳索
也像崩断的琴弦
不再发出鸣响
难道时间这面晦暗的镜子
也永远背对着你
只留下星星和浮云

我寻找着你
在一次次梦中
一个个多雾的夜里或早晨
我寻找春天和苹果树
蜜蜂牵动的一缕缕微风

我寻找海岸的潮汐
浪峰上的阳光变成的鸥群
我寻找砌在墙里的传说
   你和我被遗忘的姓名

如果鲜血会使你肥沃
明天的枝头上
成熟的果实
会留下我的颜色

必须承认
在死亡白色的寒光中
我,战栗了
谁愿意做陨石
或受难者冰冷的塑像
看着不熄的青春之火
在别人的手中传递
即使鸽子落到肩上
也感不到体温和呼吸
它们梳理一番羽毛
又匆匆飞去

我是人
我需要爱
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里
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
在摇篮的晃动中
等待着儿子第一声呼唤
在草地和落叶上
在每一道真挚的目光上
我写下生活的诗
这普普通通的愿望
如今成了做人的全部代价

一生中
我多次撒谎
却始终诚实地遵守着
一个儿时的诺言
因此,那与孩子的心
不能相容的世界
再也没有饶恕过我

我,站在这里
代替另一个被杀害的人
没有别的选择
在我倒下的地方
将会有另一个人站起
我的肩上是风
风上是闪烁的星群

也许有一天
太阳变成了萎缩的花环
垂放在
每一个不朽的战士
森林般生长的墓碑前
乌鸦,这夜的碎片
纷纷扬扬
——北岛《结局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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