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几位福高老师
作者: 林琦 78届 美国
第一批收到大学通知书的78届二班同学和吴亚俊、佘智椿、陈仁欣及田浩泉老师
记忆中的曾经教过我的几位福高老师,像一组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画,常常在我眼前一遍又一遍地缓缓飘过。如果说我的少年时代是一颗稚嫩的萌芽小树,那么福高老师就像滴滴甘醇的雨露,浇灌着这颗小树,滋润着它茁状成长。如果说我的少年时代是一片安静的森林,那么福高老师就像一束灿烂的阳光,照进这片森林,给森林披上五彩缤纷的色彩。
记得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的个子非常瘦小,而当年排队按矮到高顺序,所以排队我总是排第一个,在教室上课时的座位也自然总是在第一排了。也许是因为坐在第一排中间座位的缘故,我不自觉地关注上了老师讲课的风格。多年以后的今天回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
小的时候,我对算术很有感觉,也许是因为我的母亲是算术老师,我从三年级开始就帮助我的算术老师批改其他同学的作业以及辅导其他同学做算术作业。班上有60个同学,也就是说每道题我相当于做了60遍,熟能生巧嘛!所以上了初一没几天,我就当上了数学课代表。教我们数学的陈庭俊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高大英俊,声音恢宏浑厚而又高亢嘹亮,他讲课特别有激情,经常挥舞着双臂,就象一个演说家,他喜欢站在我的课桌前讲课,时不时地还会下点“小雨”。我自以为数学好,上课就开小差,和同桌聊天或者在桌子下看课外书。有一次陈老师忽然提问我,我没想到他会提问我,脑子一片空白,涨红了脸,望着他,只见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往下流,过了许久我也没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连他问的问题都没听到!陈老师见我回答不出,就说:“我等会儿还有问题问你的。” 之后,陈老师就转向其他同学问他的问题了。我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陈老师大汗淋漓的脸,我好象忽然明白了许多,我心里自言自语:老师这么辛苦给我们上课,教我们知识,努力给我们的翅膀插上羽毛,让我们飞得高,飞得远,我必是疯狂了才会上课开小差。从那以后我心理似乎成熟了不少,我也开始认真听他的课了,因为我不希望每次都让陈老师失望。可以说我对陈老师是既喜欢又尊敬也害怕。后来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很好,还得归功于陈老师对我的不定时提问吧。
一年后,这位陈老师离开了福高。接任我们班数学的是陈扬诚老师。这位陈老师与以前那位陈老师一点都不一样,他瘦瘦高高,清清秀秀,说话细声细气,还总是微微地咪着眼睛,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感觉,他喜欢板书,课堂上的情形一般是这样的:一开始上课,老师就从黑板的一个角落开始写,然后边说边写,一直写个不停,整个黑板都写满了还在写,下课时,就正好写到黑板的对角线那个角落。老师好象上课的时候不怎么擦掉自己的板书,所以下课时总是满满的一黑板的数字、代数式以及几何图型!据说福州市中学教师曾经有数学竞赛,他得了第一名,因此他就有了“数学精”的绰号。上他的课久了,对于这种讲课方式我也就习惯了。这位陈老师任课之初,我自认为在数学方面功底深厚,课程简单; 于是抱着轻敌的态度去应付。“数学精”老师是个不逼人的好老师,自顾自地讲课,可是1977年恢复高考以后,我们78届面临第一次全国统一高考,“数学精”老师的课后作业留得就有点多了,所以放学以后就有得忙了。记得有一学期期末考试前,为了鼓励大家学习,陈老师出了本厚厚的习题册,对大家说如果你们把这些都做对了,期末就可以免考直接拿A。我好高骛远,蠢蠢欲动,自以为我平常数学好,这些习题我一定可以轻松对付没有问题。没想到的是当我把习题本从老师那里拿回来时,本子上到处都是红红的叉叉。第二天见到陈老师我非常不好意思,脸红不语,没敢正眼瞧老师,巴不得脚下有个洞往地里钻。老师似乎明白我的心事,说:“就是因为不会才要做习题嘛,做错了纠正了就好。” 自然我那年没有得到免考的待遇。那以后,我对待作业没敢马虎大意了。高考后的一天我在校园里遇到了陈老师,老师脸上带着微笑,他说他参加了高考试卷批阅,好象看到我的试卷了,他说我的字迹潦草,但他认得我的字,说是如果那张试卷是我的,应该上了90分。正如他所说的,那年高考我数学得了93分。老师以为我会去学数学,当时我也十分想去学数学。后来因为当医生的父亲希望我当医生,硬是让我放弃了学数学的愿望。有趣的是,几十年后我的大儿子也和我当年一样,喜欢数学,而且他比我坚定,不仅上了大学本科数学系,还接着攻读了数学博士,算是圆了我的少年梦。
小时候虽然我的理工科很好,但语文就显得十分薄弱了。因为读书少,见识少,又缺乏童子功,所以非常害怕写作,把它说成是我中学时代最痛苦的事情一点都不夸张,老师一布置作文,我就要头疼好几天,写文章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在努力凑够字数,那叫一个费劲,通常是憋了半天还是憋不出几句话来,干巴巴的,枯燥无味,没有内容,就别提是否切题,如何修饰,有无文采了。有一次,就要交作文了,我和往常一样坐在窗前,拼命地想,还是想不出从何写起,写了又划,划了又写,这样折腾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写下什么,我情绪低落,不知怎地我居然第一次把自已当时最真实的心理感受哗哗啦啦,洋洋洒洒地表达了出来。 第二天我胆战心惊地把作文交给我的语文老师林桂鸿,看都不敢看老师一眼就跑开了,心想就等着挨老师的批吧。没想到的是,当我拿回作文本的时候,老师的评价却是写得很好,有真实情感。林老师就是这样一位温柔善良,很会鼓励学生的,慈母般的好老师。从此我对写作就增加了信心,那以后我的作文经常得80分以上。
一九七七年,我们接到高中毕业可以直接报考大学的通知,这对我来说,又惊喜又害怕,惊喜的是我有机会上大学了,害怕的是我知道自己从小学到高中大部分时间都正好与“文化大革命”重叠,读的书相当少,根本没有把握能考上大学。高二时老师们就对我们进行了分班:三个理科班和一个文科班。我分在了一个理科班。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原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就被派去文科班当班主任,因此我们就有了新的班主任陈仁欣老师,他也是我们最后一年的物理老师。仁欣老师是东北人,话不多,但干脆利落,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他上课从来没有一句废话,从不拖课,常常下课前留有5-10分钟让大家问问题。为了让我们可以顺利考上大学,仁欣老师日夜帮我们补课,带我们做习题,更让人感动的是他居然在学校找到了两个大房间让我们班十几个“种子选手”最后一个月住在学校复习迎考。受到这样的待遇,我们几个孩子并不懂得珍惜,到了晚上,回到宿舍,女生们在房间里兴奋得大声聊天,通常二点多了还有人讲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隔壁的男生半夜三更也有人唱歌,感觉就是我们在世外桃源,没有大人管我们了!有一天晚上,二点多了,我们照常开着灯,全然没有睡意,正嘻嘻哈哈地大声说笑,突然,房门被重重地敲响了,我跑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怒气冲天的女老师,她说: "你们天天晚上不睡觉,二点多了,还在吵吵闹闹,把我们邻居都弄得无法睡觉,我明天就告诉你们老师,让你们全部回家,你们在这哪是学习啊。"说完她气冲冲地走了,我们都吓呆了,立马关灯睡觉。第二天,仁欣老师象严父一样狠狠地批评了我们。从那以后,我们都规规矩矩地在十二点前息灯睡觉。后来,我们这十几个孩子都上了大专或者大学。
在福高的四年里- 在求知的海洋中,有痛苦的挣扎也有满满的收获、有失落的彷徨也有明天的希望、有繁琐的作业也有美丽的梦想。更重要的是因为有了这么多对学生关怀备至的好老师,他们在我少年,这个里程碑时代,发现了我、鼓励了我而且肯定了我、从而让我变得越来越自信。而这种自信恰恰就成了我一生中遇到挫折时,能够鼓起勇气,挑战失败,成就自已的强有力武器。唐代韩愈在他的《杂说四·马说》中写道: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然而福高老师就是这种难得的伯乐!
78届二班毕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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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生动有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文!生动有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写的好赞
艰难的年代,最可爱的老师,最可爱的学生。
学不易啊。。。
昨日之忆